作家AS拜厄特眼中的马蒂斯,色彩爆裂

2022/9/24 来源:不详

“我希望,一个疲倦的、伤心的或是困惫的人,可以在我的画前享受到片刻安宁。”

站在艺术家亨利·马蒂斯(HenriMatisse)的画作前,当观看者专心地接受这些色彩和造型的野兽刺激时,一份轻松与纯粹将会扑面而来。马蒂斯旺盛的创作时期,正是那个充满灾难的“二战”年代,马蒂斯希望用绘画帮助众人找回内心的宁静,他告诉大家,“艺术应该穿过表层,帮助我们抵达更丰富的内心世界。”

生活中的马蒂斯,充满热情,喜欢养宠物,也喜欢去二手店淘东西,还收集了一些中国古代瓷器,全部用来装点位于法国尼斯毗邻地中海的工作室。

工作室中挂着一幅清朝书法牌匾“清廉南

理解这位天才的内心世界,需要另外一位天才。英国作家A·S·拜厄特被马蒂斯的作品吸引而创作了一系列故事,从艺术、色彩、视觉、激情引申到欲望、现实、人性、心灵、智慧,《星期日泰晤士报》称他的故事“直击想象力的虹膜,仿佛颜料盒爆炸……飞溅出随处可见的色彩鲜明的场景。”近期,这本《马蒂斯故事》由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今天为大家分享拜厄特从马蒂斯画作《宁静的居所》引发的叙事想象。

《宁静的居所》,年

马蒂斯于年创作了《宁静的居所》。这幅画后来印制在劳伦斯·高文爵士的《马蒂斯》一书中,但只是一幅很小的黑白画。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一角。那个或许是母亲的人用那只支撑在桌子上的手托着沉思的下巴;或许是孩子的人则在翻动一本厚厚的白纸书,拱起的书页和他或她的下半段手臂形成了一条积分曲线。前面是一个花瓶。后面是六个硕大的窗框。人物的身后是大片的树木和类似阳光的色彩。人脸是两个完全空洞的椭圆,没有特性。人的上方,在画布的左上角,与窗户顶端齐高的地方,有一个粉笔画的图形,像是出之孩子的手:长杆上面一个圆圈,底下是砖块。遗憾的是这幅画没有色彩,但它反而可以诱人去想象,想象它的奢华,想象高文所说的那种“只有垂暮的伟大画家才能企及的和谐之美”。“画作具有不同寻常的阳刚之气。”高文如是说,“马蒂斯终于能平和地驾驭强烈的冲动了。”

这是一幅印在书页上的深暗的小画,木炭灰,板岩灰,柔淡苍白的铅笔灰,压抑,肃穆。但我们可以想象它是奔放热烈的,着色于胭脂红或朱砂红;或偏重于靛蓝的深色或户外的橙绿色。我们可以恣意地去想象。那块孩子的暗影也许是黑底衬的黑色,也许是蓝底衬的黑色,也许是某种红底衬的蓝色。书是白色的。天花板下那个俯视的图腾又是谁呢?

马蒂斯生前拍摄的纪录片展示自己绘画方法国尼斯马蒂斯博物馆,背后是地中海

艾尔玛街49号透出一种有人居住的静谧:没有人声,但有其他的声响,有的甚至很刺耳,很喧闹,不经意的耳朵会把它当作是衬托某种静谧的背景式的嘈杂。洗衣机发出嗡嗡的滚动声,伴随着水流溅泼的机械的咯咯笑声,不时还穿插进吱吱嘎嘎的音符:揪成团的湿物被抛过来,停歇,酝酿片刻后又被甩过去。习惯了这种噪音的耳朵会被接下来脱水旋转时女妖般的尖叫和洗衣机底座摩擦瓷砖地面而产生的隆隆声敲击搅得心神不宁。

烘干机也在呻吟。机器旧了,它的电刷已经磨损,即使是缓慢的转动也会产生吱吱嘎嘎的尖厉啸鸣。机器内大团的衣服哗的一下被翻动甩下,搅起后再哗的一下被翻动甩下。敏感的耳朵可以听出不同质地的衣物在甩动时所发出的细微差别:衬裙和胸罩的系带将衣袖和长袜缠成了条状的和块状的。

前厅里的电视机自顾自地响着,没人在看;它从上午起就一直开着。音量不太大,对噪音是有规定的。这噪音来自儿童节目女主持人用刻意上扬的声调发出的喋喋不休和循环往复的惊呼怪叫;其中还穿插进一群毛茸木偶的嘟嘟囔囔、叽叽呱呱和嘶声尖叫:一个长着大鼻子和斗鸡眼的洋红色稻草人,一只尾巴不停打转的翠绿色沙鼠,一条吐着鲜红的舌信吊着毛茸茸眼皮的盘绕的宝绿蓝大蟒。在女支持的喋喋不休和众木偶的喧哗声中,还时常夹杂进突暴的音乐声,就像突如其来的一阵脱水旋转:鼓声隆隆,木管乐的啸鸣,打击乐的连续敲打,嗒嗒嗒嗒……节目被分成了段落,同时在整个玫瑰色的画面上推出了灰白字体的电视台标志T-NE-TV。

二楼一扇关着的门后面传来杰米的电动火车的滚动声。听不见娜塔莎耳机里的音乐,娜塔莎也听不见外面的世界;她的整个脑袋塞满了节拍的振动和暴响的呼嚎。她躺在自己的床上,随着节奏在扭动。任何人走进大门都能清楚地听见从走廊另一端传来的微小颤动,那是由受阻的声音竭力想冲破拳击手套似的耳机而产生的。娜塔莎的脸具有一种空洞而祥和的聪慧,那是马蒂斯笔下那些慵懒的女人所特有的。她的脸庞白净圆润,散发着青春的光泽。她的头发蓝里透黑,呈扇形披散在不太干净的枕头上。她的床单是猩红的底色,上面画有黑色的羊齿植物或海草,一种离开了马蒂斯便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图案。她的臂和腿悬摆在起皱的床单外面,虽没有苏丹宫女的那般纤细,但也有着同样的曲线美:白洁,柔软,慵懒,还在抖动。抖动是没法画的。

从黛比的屋子里传出打字机的声音。这是一台旧的机械打字机,声音里充满了金属味。咔咔嗒嗒打完一行后,便是咣当一声回撤,紧随着是悦耳的小铃声。咔嗒咔嗒咔嗒咣当叮咔嗒咔嗒咔嗒。然后是寂静。黛比坐在她的打字机前,修长的手托着圆润的下巴,一头黑发优雅地盘卷在颈后。不难看出娜塔莎那份墨黑和乳白相衬的美色是来自谁的遗传。黛比紧皱眉头。她用涂着茜素玫瑰红的椭圆形指甲轻叩着牙齿(一种抛光的乳白色,比肤色稍暗一些)。黛比的办公室,或者说书房,显得很局促。房间里有一个制图架,不用的时候它被支起竖放在窗前,遮挡了大部分的日光,也挡住了通往窗台上那几盆邮筒红天竺葵和宝蓝色山桔梗的视线。黛比可以在书桌上工作,也可以在制图架前工作,但不能同时使用两个,虽然她希望能这么做。她是《女性场所》的美术编辑。这本杂志的主要观点——也许表达得比较含糊——是说家庭并不是女人唯一的场所,甚至不是主要的场所。

黛比这会儿就在家里工作,因为杰米正在出水痘,他们约了大夫。但大夫无法说定何时到,也说不准到底来不来,压力一大堆。杰米有着和母亲、姐姐一样黑的头发,一双乌黑的眼睛上面长着更长更黑的睫毛。他的肤色也和她们的一样,可眼下却疙疙瘩瘩的,布满了玫瑰色的山峰和圆丘,大部分呈宽叶秋海棠那种乏味的淡红色,也有一些已经发展成类似鲑鱼的深红色,有的则成了覆盖着棕红和赫黄的痂皮的死火山。看电视的是杰米,可他根本没法专心。他浑身痒得厉害,不停地用咬短的指甲在皮肤上猛抓,还贴着椅子一个劲地蹭。黛比让他站到茶几上,给他涂抹炉甘石药膏,活脱脱抹出了一个满是条状石膏粉和糖霜的人体模型:粉红刺刺、米红色的粗糙的表面,简陋的化妆,失败的着色,在乏味暗淡的色彩下面那一颗颗突起的疹子急吼吼想重新冒出来。“真像印第安人的彩妆。”黛比对儿子说,一边挤出软膏涂在他两条可怜的发烫大腿之间的小肚子上,“你可以再涂上几条可可粉,”杰米说,“还有糖霜。这样就有三种颜色的条纹了。”黛比也愿意帮他涂满全身,用羊齿绿的蛋糕色素或胭脂红染剂什么的;只要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或安抚他的情绪就行。可她还有一篇文章要完成,是关于厨房设计新趋势的:古怪的颜色,惊人的新流线型设计。

黛比书房的柠檬色墙上挂着娜塔莎和杰米的照片:有光身子的宝宝照,有咧着缺牙的嘴巴的半身学童照;还有一组童话小版画:一条美人鱼,手拿纺锤的老巫婆,小熊和玫瑰;一幅风格迥异的小画上画着一张超现实的木桌,桌上是一只蓝色的花瓶和一只魔方。此外还有两幅娜塔莎小时候的涂鸦作品,用白色镜框裱着:一瓶泛着水汪汪的绯红和紫色的银莲花;一件随意挂在一张椅子上的连衣裙,蓝的衣服,灰的椅子,无意的留白处也许有着隐约的褶痕。

黛比一边打着字,一边竖起耳朵留意着门铃声。她写道:“有一种特别肉感的全新紫色,宛如调和进少许奶油的越橘果汁。”让她一跃而起的倒不是门铃声,而是电话铃声,一种新式的连续颤音,尖声得让人不知所措。是她的文字编辑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讨论版面的设计。她作答,安抚,解释,试着得到一点同情。《女性场所》的责编是个男人,他对期刊定期刊出的关于职业母亲的负疚感的文章很不以为然。黛比改变了策略,她细述了可怜的杰米窜出水痘的特别部位,终于博得了他的大笑。“可怜的小家伙。”编辑的嘎嘎笑声钻进了黛比的耳朵,但屋子其他的地方是听不见的。

楼上楼下,整个三层骤然声音大作,一种有节奏的、混杂的和膨胀开的噪音:喷出,吸入,还伴随着尖厉的轰鸣和碾磨声;不时会有一阵猛烈的噼噼啪啪和随之而来的新的更骇人的嘶鸣夹杂进来。操作这台“胡佛”牌吸尘器正上下忙碌的是布朗太太;有一点需要在此点明:没有她的话黛比的世界就会顷刻瓦解。

[英]A·S·拜厄特/著

吴洪/译上海文艺出版社年1月

◎来源:作家出版社、图源法国马蒂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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